馬修馬羅的掙扎

四月底來馬祖報到，那一年一路由南部往南竿，飛機還是56人座的DH8，而南竿機場還是目視降落機場。

　　報到是順順利利的，航班平順，班機正常。單位各級主管歷練完整，各有各的三板斧。在這個全新未接觸的戰地前線，我正式上工了～

　　當時的南竿軍人仍四處可見，風管處還有馬防部的保修連24小時派衛兵在大北海遊憩區捍衛著，南竿遊客中心尚未動土，管理處的簡報室提供著看簡報的遊客服務，櫃檯的替代役每天應對著如流水的遊客，和如今單純的辦公空間是截然不同的工作氛圍，三不五時到櫃檯支援（沒有收銀哦！）疏導遊客，在旺季時常發生，頗能直接體會旅遊市場的變化。

　　對我而言，馬祖是完全陌生的地方，成長、唸書、當兵都在臺灣南部，畢業工件後，才到花蓮及中部呆了一陣子。習慣了南部豔陽高照的氣候，四月底到馬祖報到的時，天氣是乍暖還寒，不像高雄早已是換裝完畢，夏裝已然上身。不過這還不是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～

　　那時候的南竿機場降落標準是1500呎雲幕高及5000公尺能見度的開場門檻，而這個標準在當年的六月完全展現了威力。99年采盟也依離島建設條例進駐南竿機場，開了機場的免稅商店，依稀記得是當年5月底6月初開幕。煞後就在六月份，全月23天關場，其中16天連續關場，大家進不了候機室，免稅店完全等嘸人~而這才讓我體驗到霧的威力~

　　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搞不清楚馬祖的霧季是哪個月份，每年天氣開始回暖，霧就可以在任何一瞬間出現。曾經在處內看到澳口霧氣蒸騰，我還以為是有人在焚燒廢棄物，但十分鐘之後就變得一片白茫茫～也有時到處一片春和景明，但是就是在機場週遭一整座雲霧牢籠，風吹不動日曬不消....

　　其實沒有要搭飛機的時候，雲霧繚繞會令人覺得不知身在蓬萊、瀛洲，還是方丈?水溶溶白茫茫的景色，總讓我腦海浮現「雨潤煙濃」這四個字，如果上網檢索，多半查到是易安居士的浪淘沙～

簾外五更風，吹夢無蹤。畫樓重上與誰同？記得玉釵斜撥火，寶篆成空。

回首紫金峯，雨潤煙濃。一江春浪醉醒中。留得羅襟前日淚，彈與徵鴻。

文字中盡是挽不住的昨日美好回憶，好容易夢迴昔日，也在風浪中乍醒…但是當年還是文青的時候，讀的比較多的是新詩，在我腦中的是蒙古格格席幕蓉的雨中的山林～

雲霧已逐漸掩近林中
此去的長路上　雨潤煙濃
所有屬於我的都將一去不還
只留下　在回首時

這滿山淺淺的悲歡

雨潤煙濃

詩人總是可以把那些曾經、那些原來都留不住，用幾個句子，勾勒出那些我們感受不清、說不出、摸不著，但又明明白白存在的…就像霧一樣，雨潤煙濃的包圍著。這四個字與其說貼近馬祖的景緻，倒不如說對我來說，是景語、是情語，讓一切自在有無之間…

　　但是當你一旦要出入馬祖，霧所帶來的關場、飛機的飛與不飛，是一種令人無可適從的折騰。所有的計畫只是計畫，機票訂到了，飛機未必能起降，機場未必開放…所有的計畫就懸在半空中，而霧依舊是霧，計畫只好變化，長官的話也影響不了老天的話…在馬祖學會相信，人定順天，別妄想勝天，天意真的不可違～

　　霧，可觀可賞可吟可咏，惟其不可控。而長期計畫短期計畫，到頭來人可以計算規劃的也只有自己～